1966年7月,老舍病重,大口吐血,住进了北京医院。8月23日,他挣扎着出院,像往常一样去北京市文联上班。刚踏进大院,一位负责指挥的女红卫兵就发现了他,马上大叫起来:这是老舍!他们的主席!大反动权威!揪他上车!来不及作任何的申辩,老舍就和肖军、骆宾基、荀慧生等人一起,被拉到一个焚烧文化局戏曲道具的现场,接受批斗。他们被挂上各样的牌子,跪在火堆周围,要他们接受“革命之火”的洗礼, 67岁的老舍支持不住,晕倒在地……
没有同情,没有怜悯,反而认为他态度不老实——苏醒后的老舍,遭受的是新一轮折磨。因为怕出人命,市文联设法将老舍接回,不料,文联大院早就有数百名红卫兵守在门口,迎接他的又是新一轮的皮带,拳头,凉鞋,唾沫……士可杀而不可辱。他决定不再低头忍受,不再为自己辩护,他抬起血迹斑斑的头,愤怒地扔掉手中的牌子。
当然是新一轮的批判,当然是审问到深夜,当然是勒令他明早必须带着“现行反革命”的牌子到市文联接受新的批斗。回到家中,当他夫人帮他清洗伤口时,老舍冷静地说:人民是理解我的。
这个时候的老舍,内心已经作出了抉择。他一夜没睡。
让时光倒流。1949年7月,曹禺、楼适夷遵党组织的嘱托,写信请他回国;1951年12月,北京市人民政府授予他“人民艺术家”的光荣称号;1959年的一个下午,周恩来总理突然出现在他的小院子里,亲切地询问老舍的健康情况,临走前,他严肃地对老舍的家人说,以后,不管老舍得了什么病,你都要马上向我汇报。——俱往矣,新时代的仁慈与梦想。现实已没有什么光荣可言,公理和人性已经退场,“有的人死了,他还活着;有的人活着,他已经死了。”
第二天,老舍没有举着“现行反革命”的牌子去文联,而是带着他亲自抄写的毛主席诗词去了北郊的太平湖,他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天。晚上,他望着映满星光的湖水,终于向着湖心纵身一跃——
堪恨秋肃夺英魂,秋水无情也吞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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